​家有考生之博子篇（3）

家有考生之博子篇（3）

博子是果子在小区的补习班上认识的，学习比果子还要差一点，毛病与果子也是同一类型，今年也上初三。关于博子的长相我刻画不出来，虽同住一个小区，但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孩子，所有博子的故事，都是从果子和他妈妈那里知道的。

博子是个让人怜悯的男孩。他的家庭属于单亲家庭，父母离异。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母亲，其间，他托人捎过两次信儿，也没能如愿见到母亲。我真不明白，父母有什么过节，能阻断血脉和亲情的关联? 那是一个多么绝情的女人！博子还有一个优秀的姐姐，目前已在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就读。对标看齐，那是人们的思维定式。在姐姐光环下，在姐姐的标杆下，可以想象博子成长得何其艰难。

一天，果子告诉我：“博子挨打了，是被父亲带到地下室，绑起来打的，打得后背和屁股上肿起指头粗细浸血的檩子，打完后又逼博子做了一百个俯卧撑，才把博子送到了学校。”博子告诉果子，虽然挨打了，但他不恨爸爸，爸爸这是为他好，是自己太不争气。

这样的孩子，父亲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?当年，我们混合双的果子的时候，其实也是形式大于内容。我好奇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？

博子的爸爸，我也没见过，也许在小区里见过但对不上号。在我大脑中给他刻画的形象是：一个清瘦细高的男人 ，身着干净但简朴的衣着，头发较长，鬓角里透着花白，眼睛很大，但透着忧郁。我不知道自己给他画像的依据，但自信不会离谱到哪里去。我对博子爸爸的了解，惟一的渠道是他与我爱人通电话，讨论一些孩子学习的情况，哪里的补习班好，哪里的“一对一”效果不错。在旁边听，你就能感到一种焦虑从那边，通过电波，通过爱人的手机洇漫出来，感染的我心情也开始沉重，深深地体会到一个独自撑起一个家，养育两个孩子的男人的无奈！爱人其实也没见过他，更不知道他的职业，只知道他是一个也许方法不当，但对孩子负责，咬着牙撑起家的父亲。要知道，他给博子的教育投入，绝不是每年三五万能解决问题的。

誓师大会

博子又挨打了！原因是博子捡矿泉水瓶子攒了一些钱，又向果子借了六十元，在门口的通讯器材店买了一台二手智能机，放在书包夹层里，还是被父亲发现，一顿胖揍后，拎着耳朵来到通讯器材店，把手机退了回去。

博子是一个有梦想的孩子，只是他的梦想不被大人接受。他买手机也是梦想的一部分。博子的梦想是当游戏主播。他告诉果子，在这个行业中，不但要有过硬的技术，还要学会跟观众沟通，还得懂得如何吸引观众的目光，如何让粉丝们一直支持着自己，想成为名主播，得一点一点脚踏实地的做起，要从小刻苦训练起。他买手机就是为了训练自己。

博子的梦想，在国外，也许父母会支持，毕竟人家的孩子在车库里建过核反应堆。然而，在中国，还是收了吧，要想出人头地，就必须学习。这个孩子的乌托邦般的童话梦想“白天可以睡觉，晚上可以打游戏，游戏就是工作，还有人发工资，这只能算是痴心妄想。孩子啊，如果梦想不切合实际，不能从现实的角度出发，即使付出行动和努力，都仿佛痴人说梦。博子的父亲肯定也是我这样想的，但愿我们是对的，而不是自己的无知扼杀了一个天才的理想之花。

一天，爱人接到电话：“博子成绩有起色了，看样子“一对一”有效果，他这几次考试进步很明显！”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博子父亲的欣喜。我也很高兴，高兴之余又把果子叫来批评一番，号召他向博子学习。

但，博子又挨打了，这似乎是博子世界永恒主题。孩子向我报告：这次挨打源自博子的学校的别出心裁的教育实践活动，就是让家长到学校参与对孩子们管理。博子父亲到学校参加活动的那一天，正好赶上一场考试。博子父亲倒背着双手在教室里踱步，略有风吹草动，他就轻咳一声作为提醒，尽职尽责的监考杜绝了一切地下活动，尤其对自己的孩子，则更加严苛。

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。这次考试，博子考出了本年度最低成绩，这成绩击破了父亲刚刚建立起来的希冀。在严刑拷打下，博子承认了前几次的考试存在抄袭现象。抄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父亲丢掉脸上的愁苦，高兴起来。因为父亲的监考，他还被几个“大哥”堵在厕所里警告。博子的爸爸心头一热，似乎有所触动，但又不知道触动了什么。

自信满满

博子爸真正的触动是在一场家长会上。博子爸打电话时，用小说的语言描述得绘声绘色。我也是听众，尊重原创，不在作散文化修改。老师说：“孩子们，都谁有信心考上一高？”“我！”“”刷——”站起二三十个学生。老师说：“有理想，就要努力向理想靠近，走着走着，你们就走到了人前，成为人上人，你们的路就越来越宽！努力吧，少年！”博子在台下，盯着台上，双手互相揉搓着。老师终于接着发问：“孩子们，都谁有信心考上二高？”“我！”博子“噌”地站起来，右手举过头顶。这孤独的声音，这洪亮声音，竟使教室里出现了片刻沉静。后来，又陆陆续续站起来十几个孩子，声音有气无力！博子爸突然喉头一咸，泪水夺眶而出。为了别人看来很卑微的梦想，孩子在咬着牙撑着，撑着。博子爸也撑着走出教室，在卫生间里哽咽出声音。隔壁老师还在讲：“你们也不错，您们将是社会的中坚力量，光荣的劳动者啊，社会主义的大厦还要靠你们支撑。”博子爸洗把脸回到教室，老师还在讲：“同学们啊，考不上 ‘一二五八’，你们的梦想只有到blue fly和new east大学来实现了！蓝领工人，高下立现，高下立现啊，同学们！”

博子爸拉着博子冰凉的手回到家时，还没有从悲伤和欣慰交织的情愫中走出来，博子的另一只攥紧手，骨节处因缺血而惨白。

这场家长会毫无疑问触动博子和父亲。相信博子被触动的原因会有两种，一方面来自老师的自创学说，一方面来自父亲的泪。这种激励能持续多久，会不会像鱼的记忆，绚丽的肥皂泡,抑或刻骨铭心?

我也不知道。但愿啊，孩子早谙人世沧桑，及早觉悟吧！